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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域记事之一:女子射击队

本帖最后由 张邦贤 于 2012-5-15 12:58 编辑

  
     
    一九九零年,我在医院任政治协理员。年底,接军区通知,让我院组织一支女子射击队,参加军区一九九一年二月举办的军事尖子比赛。
  经院党委研究,决定让我和李运忠协理员两人担任教练,负责组建和训练事项,由我担任射击队队长。院党委选派我们两人负责这项工作是有道理的。我和李协理员都是射击爱好者,平时就喜欢玩枪,星期天要么相约去山上打兔子,要么捡上几个酒瓶或空罐头盒,到后山练枪法。当时在我们医院的那个小圈子里,我们两人的枪法堪称一流。
  全院有三四百女官兵,年龄合适的就有一百多。为了选拔队员,我们组织这一百多人进行了一次冲锋枪和******的实弹射击,从成绩优秀者中预选了20人。根据比赛项目的要求,把这20人分成两个班,一个冲锋枪班,一个******班,射击队就这样组建起来了。
  接下来,就是为期三个月的全脱产集训。这些队员都来自各科室,从学校门出来就穿上了军装,基本没有从事过体力劳动,可谓是肩不能挑,手不能提。因此,对她们的训练自然就要从体能开始。在发枪之前,对她们进行了半个月严格近似于残酷的体能训练。这些训练包括负重长跑、俯卧撑、仰卧起坐、单双杠和在烈日下站军姿等。
  这些女孩平时就是在病房里给病人打针服药,从宿舍到科室那几步路都要戴个遮阳帽,生怕把小脸晒黑了,哪里受过这个苦。开始几天,不哭鼻子的没几个。我和李协理员“串通”好了,硬下心肠,成心让她们受点苦。第一阶段下来,有几个体能实在跟不上的被淘汰下来。
  操枪训练是第二阶段,主要是练习立跪卧三种姿势的瞄准、击发动作。这一阶段仍然掺杂着体能训练的内容,因为比赛是无依托的,所以持枪要具有相当的稳定性。我让她们自己动手制作了小沙袋,持枪瞄准时把沙袋挂在枪尖上,持续增加时间。从最开始的5分钟到后来的10分钟、15分钟、20分钟,没有命令不准把枪放下。卧姿、跪姿还凑合,立姿就苦了。看到这些女孩一个个流着泪,直到身体都扭曲了仍然坚持着,说实话,我也于心不忍。但为了比赛取得好成绩,必须硬下心肠。有时候看她们实在坚持不住了,我们也不下达休息的命令,我和李协理员会借故离开,指定两个班长负责。只要我们一离开,她们全都把枪放下了,我们也佯装不知。再进训练场的时候,会故意弄出一些响动来,好让她们知道我们回来了。再看到她们的时候,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地端着枪在瞄准,还互相之间挤眉弄眼做怪相,以为把我们瞒住了。记得当时正好看过一部电影《女子别动队》,她们干脆就叫我别动队队长。你别说,这些姑娘们虽然调皮娇气,但我真佩服她们的毅力。尽管我宣布过:吃不了这个苦的可以申请退出回科室上班,但除了因为各种原因淘汰下来的外,就没有一个人提到过要退出,硬是咬着牙坚持下来了。
  她们不喜欢空枪瞄准,盼着早一点进入实弹练习。在一个多月的基础训练结束后,我宣布进入实弹练习阶段,她们听到这个消息,那个高兴呀,居然拥抱在一起为之欢呼雀跃。我警告她们:“别高兴太早,有你们不想打的时候”!刚开始每天上午打一次练习,从最初的每人10发******逐渐递增。下午讲评总结经验,然后根据各自的问题再进行针对性的训练。我给她们每个人做了一个小本子,把各自的成绩做成图表,每天的成绩用笔画红线连起来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看着那些曲线不断上升,她们高兴,我和李协理员也高兴。
  离比赛还有一个月的时候,对她们进行了最后的淘汰。按军区的规定,每个枪种只留下5名队员,4名参赛队员,1名预备队员。在决定谁走谁留的时候,我们很为难。论表现,论技术,她们都不错。都吃了这么多苦才走过来,谁也不愿意离开。没办法,只有茄子里头拔将军了,让成绩说话吧。为了比赛获胜,我和老李根据她们的平均成绩把相对较低的刷了下来。在即将宣布淘汰结果的时候,她们紧张得一言不发。及至结果宣布,她们抱在一起痛哭流涕,那个场面把我和老李也搞得忍不住陪她们一起掉泪。
  这些女兵就是这样,遇到高兴的事情,笑啊唱啊,旁若无人;遇到不高兴的事情,哭啊闹啊,淋漓尽致。是啊,她们当时都处在天真无邪的花季岁月。在射击场上她们一丝不苟,对我和老李既敬又怕。但只要是休息的时候,她们就不管我是不是队长,是不是教练了,冷不丁的会将一个雪团塞进我的后脖颈,或者拿着我的照相机给我偷拍一张最不堪入目的镜头。她们也有不听话的时候,即便在正规场合,淘气的天性也常常显露无遗。记得有一次正在射击,突然窜出一只野兔经过射击场。这时候十几支冲锋枪和******全部冲野兔去了,不管我和李教练如何制止都不起作用,直到把那只兔子打翻在地,让我和老李哭笑不得。
    这些女兵们最乐意的事情就是照相。训练中要我照,训练间隙要我照,周末休息了也要拉上我到布达拉宫广场照上几个胶卷。每次照片冲印出来抢着看照片是她们最兴奋的事情,拿着相片叽叽喳喳、没完没了地议论这个,评论那个。她们把相片寄给家人、战友或恋人。我取笑她们:“一个个晒得象非洲朋友,寄给恋人不怕人家嫌丑把你给蹬了”?她们却说:“他敢!现在我们不是当年的娇女孩了,敢在我们面前撒野,当心我一枪把他撂了”!是啊,她们不再是当年的小娇娃了,而是一个个身怀绝技的神枪姑娘,是一朵朵含羞绽放的铿锵玫瑰。好在我和老李又都是摄影爱好者,两台相机成天对着她们,确实留下了不少珍贵的镜头,这些照片我至今还保留了不少。
  正式队员确定了之后,对她们的训练主要就是打体会了。每人每天100发******,无论刮风、下雪,或是烈日当头,每天都不能间断。开始时曾对实弹射击情有独钟的她们这时候尝到苦头了,一天下来人累得快趴下了不说,耳朵里还一直嗡嗡作响,吃不好饭,睡不好觉,央求我们每天少打一点。我和老李坚持没有让步,铁定的每天必须完成,后来她们还是适应了。这时候她们自己打自己的靶板,收下来后自己保管。有个叫李小晖的队员,她的靶板除了九环十环都快打烂外,别的地方看不到一个弹眼。她特别珍惜,准备训练完后把这张靶板留下作纪念。有一天,配属我们的驾驶员想过枪瘾,趁她不在的时候,朝她的靶板上打了几枪,都打在六、七环的位置上。她回来发现后,抱着靶板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,怎么都劝不住,还是那个驾驶员亲自向她道歉,说了一大堆好话才作罢。
  “梅花香自苦寒来,宝剑锋自磨砺出”,此话不假,几个月的艰苦训练终于换来了优异的比赛成绩。在西藏军区《一九九一年度军事尖子比武》中,面对参赛的七八支女子射击队,她们沉着冷静,不畏强手,夺得了“女子冲锋枪30发卧射、3X20射击”团体第一名、“女子******慢射、点射”团体第二名和“军用枪射击”团体第二名等三面锦旗。前面提到的那个李小晖,以绝对优势夺得了个人第一名。如果不是******发挥失常,本来应该是三个团体第一名。记得当时******射击下来回驻地途中,我因为成绩不理想有点闷闷不乐,板着脸坐在车上没说话。大家也一返往常嘻笑打闹的常态,面包车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。******班的姑娘们觉得拖了总成绩的后腿,自责不已,终于有人开始哭出声来。这下就象点燃了导火索的******桶,整个车内哭成了一团……
  (文中黑白照片为李运忠协理员所摄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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